我總是有年節恐懼。
對於傳統華人最重要的節慶:過年,我總是很難喜歡,從小到大,我對於那種除夕夜要南下父母親的老家,逐一對著每位沒有特殊好感的親戚打招呼,表示相當不耐。
父親的家鄉在彰化二林,而母親的家鄉在屏東市,往年我的年假,就是一場島內的遷徙,我得先返回父母居住的台中,在於除夕夜前往彰化、在彰化住兩晚後於初二前往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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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年節與其說是放假,不如說就是一場「華人傳統的儀式」,年假期間,離開校園、或是工作崗位的我們,就只是換個地點,換個名義,繼續完成我們身為「華人」的使命,稱不上是什麼假期。
我深深思考過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沒辦法很平心靜氣地去享受年節的氛圍,我覺得過年氣氛就是一種莫名的尷尬,我討厭逐一的對著親戚噓寒問暖,講一些口是心非的話,我討厭年節飯桌的家常,然後,我也因此跟著討厭起新年的歌曲,討厭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的虛偽。隨著近年彰化外移人口漸長,新年的熱鬧景象已不復在,我甚至會病態的覺得鬆一口氣。
這個箇中的原因是,我就是一個與主流格格不入的人類,而這個特質引發了我的自卑感,讓我每到年節就會觸起深刻的排斥感,我必須強迫融入那個我不喜歡的環境:我討厭熱鬧、不喜歡外向、不喜愛講吉祥話,討厭那種與親戚間毫不深刻的對談。隨著年紀漸長,那種對談更會直接把你努力珍視、並且付出的人生,評論的像是沒有那麼一回事。
華人很重視這種「血緣的家人」,我也常被父母要求要珍視這些家人,並和他們保持聯繫。
但我始終懷疑,這種所謂的「家人」,真的可以理所當然地被稱為「人生中重要的角色」嗎?那些可能在嬰兒時期陪你玩過幾回,之後再也不曾參與你成長的冒險和心路歷程、對我的人生始終用主流思想在做評斷的親戚們,話不投機、價值觀毫不相符的親戚們,理性上真的該被強制地稱為「我必須珍惜和保持聯絡的對象」嗎?我曾經想過一個問題,如果那些親戚不再是親戚,你會願意跟他們做朋友嗎?我的想法是「不」。
當然這不表示我沒有很值得深交的親戚,生活很有趣的親戚,當然有!只是我覺得這種華人社會強制的「團圓」活動,僅僅是強制地把一群不知道個性和不和的人硬湊在一起的活動,也是讓我感覺到年節比較不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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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了一堆。
其實今年針對年節,我已經改變了戰略,我正嘗試學習去用一種品味的概念,來感受年節。我知道我對於年節焦慮,因此我嘗試著去感受那種焦慮,以及觀察各種會讓自己焦慮的行為。例如要跟長輩搭話,要與年邁的奶奶聊天等等。我試著去學習感受年節裡頭細膩的氛圍,情境的變化。
透過這些感受,我能夠感覺自己活在當下。我當練習讓自己平靜,無論外境如何,我都必須盡量保持身心的平靜。
於是今年,我對年節開始有點有不一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