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我覺得很短暫的寒假,從一月一路到四月,這三個月理論上要成為我博士生涯最義氣風發的時段,畢竟去年下半年連續發了兩篇期刊、然後就活也順利早早結束,想像上是可以悠閒寫第三篇然後慢慢做一些小實驗的時期,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不是這種人,我把這三個月的研究工作密集的排滿,準備去實踐我在論文當中提案的元件,沒想到這個元件卡了我快兩個月,雖然在二月中我終於把可測得GMR的試片給做出來,但自己還是欲求不滿,緊鑼密鼓的執行下一個良率提升工作、並且製作跟企業合作的元件,這一路就讓我忙到三月底跟企業報告結束。
然而也因為和企業去年的共同研究幾乎沒什麼進展 (企業自己製膜就弄了半年,然後還有コロナ的疫情問題),但公司又想在五月趕緊讓我們提出去年成果發表會,所以企業就要求我們在五月中之前要把某些成果做出來,然後在發表會上討論,這等於我四五月都不得閒的得製作自己的元件+企業合作的元件。而我們指導教授也知道我很忙,他幫我盡可能的把會議壓到了5/17,但對我而言其實沒什麼沒有休息的時間 (當然黃金週還是要放啦)。在此同時,我自己也有目標想在四五月能夠把第三篇期刊投出去,在加上五六月即將迎來學期三大報、以及兩個研討會 (雖然我決定很敷衍地拿舊結果應戰),總覺得一直到六月中我大概都會有非常充實的研究生活。
而我們指導教授雖然把業界工作交給我,但其實他心裡掛記的是那個記憶體元件,所以老師沒事就會來耳提面命的說「那個企業的東西你就隨便做一做就好,把心力都放在記憶體元件上吧!那個我很在意。」什麼叫做隨便做做,那種工作只有做跟不做兩種選擇,根本沒有那種做一半的好嗎,我總不可能在會議上說「你們的這個元件,目前進度是我把黃光曝完…」。沒有這種中間地帶啊!
而我自己就是一個無法直接表明「我就爛」的人,導致我一路就陷入一種「過度努力」的狀態,害怕自己做不好,害怕被否定無法投稿,害怕投稿沒上,害怕自己發表不合大家的意,害怕害怕…。而這便導致我一刻也不願讓自己閒下來,即使是在休息時間,我也仍然會想著各種狀況,而讓焦慮爆棚。
這就是我的黑暗面啊!有沒有發現我所害怕的一切,都是怕做不好,怕被「他人」否定,因為我習慣把自己價值的定義丟給他人,而不是自己來決定,所以也導致我不斷的驚恐他人會如何評價自己,該如何過度的努力才能不讓別人看破手腳,發現自己的笨拙,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不適合在京大讀書。
所以《過度努力》的作者周慕姿老師才會說「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
過去的我曾經在成長過程中被否定,被告知自己沒用,自己會讓他人不幸,所以自己不知何時,潛意識開始告訴大家,我會努力證明給你們看,我比你們都好,我絕不是沒用。而努力確實讓我得到了社會評價,得到了被認可的價值感。於是,我開始把自己的價值跟努力讓外在證明製作連結,也因此,我放棄了評價自我的權利,把一切都交給社會評價。
而我習慣焦慮,是因為我內心的「本我(實然我)」與「原始我(應然我)」的強烈衝突。這也造就了我經常感受到人生困難痛苦的原因,過去的經驗造成了應然我,而實然我則是渴望自由與自我評價,這兩者相互抗衡,在我的內心拉扯,內耗了我的精神。
這個概念出自於加藤諦三的《穩》,而我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儘管我時時刻刻感受到人生的困難痛苦,我並不覺得我的遭遇不好,我也不會討厭這樣的人生,經歷,因為這樣的經歷造就了我,成為我認識自己的契機,而後也讓我找到某部分的心流,然而,要感受到幸福感,我仍必須試著擁抱自己的黑暗,讓應然我與實然我協調,以靜坐的方式掌握對待當下的能力,我還在努力,但希望不要過度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