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的標題看起來就是超不可理喻,新冠這麼萬惡的東西,怎麼可以稱得上是救援?
對我而言,新冠雖然讓我不能出國(本來想去首爾),不能回台灣,但是對於我在日本的一切脆弱生活就像是一個神助攻一樣,徹底的保護了我,因此即使現在問我說對新冠的看法,我的回答大概是「很難能可貴」,或者如果當新冠開始因為疫苗而絕跡,或者某種程度我還會有些依依不捨。
當然我這不是肯定新冠肆虐造成了全球數以萬計的人喪生是好事,這絕對不是好事,如果可以理性選擇,我絕對不會希望新冠出現在世界上,但這裡我僅僅是表達,新冠它如何改變了我原本的生活,而這種改變意外的成為了幫助我擺脫困境的解藥。
所以對我而言,它有好處,但我絕對不是說,它是好的,這兩個差異必須分清楚。
2019年的冬天我整個狀態差到一個極致,這個極致包含了天氣因素,也包含自己的黑暗面,總之,有一段時間,自己有強烈的「人群接觸恐懼症」「焦慮症」,每當想到要讓自己面對人群,內心就會不由得打起寒顫,覺得一切有如泰山壓頂,頭昏腦脹,極度焦慮。
也因此,2020年2月勉強參加的小樽研究會算是我逼迫自己的身體面對人群的一個練習,我那時剛好也在京大的諮商中心接受輔導,訓練自己以一個慢慢走出去的態度去面對焦慮感。而後,2020年的3月,本來已決定要克服萬難去參加位於東京的應用物理學會演講會(只是去聽而已),結果突如其來的疫情瞬間變成了一個保護傘,幫我度過了2020年冬天到春天為止的一切難關。
因為新冠疫情,所以學校下了一大堆的命令:
(1) 禁止進行研究室的聚會
(2) 禁止過度密集的會議,能改用線上就必須強制使用線上會議
(3) 如有透過大眾運輸交通工具通勤來學校的同學,都不能到校,以避免過多接觸而造成感染
這三個禁止令,每個都深入我心啊!
(1) 不能聚會,這表示我最討厭的喝酒聚會,打球活動,煩人的各類研究室Party都理所當然的不會出現,因此我也不需要勉強自己非參加不可,這大大降低我生活上的罪惡感。然後,研究室同學也不能相約去食堂吃午餐,這也讓本來不一起去吃午餐會有罪惡感的我自動解除危機。
(2) 所有的Meeting都改成線上,減少我和普遍大眾接觸的場合,有效降低我在會議上頻頻出現的劣等感,對於外來的評價也變得比較沒那麼敏感。
(3) 因為多數同學都不能來校,我這種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則成為了研究室少見的分子,因為大家都不被允許做實驗,所以我可以藉此機會加速自己模擬的研究進度,這大大拉近了自己和研究室同學研究上的進度差異 (自己感覺上的),也讓自己有時間可以慢慢地摸索,度過了一段相對悠閒的研究時期。
當然這還不包括跟我合作的企業因為新冠導致公司作業變慢,因此密集的追蹤進度的會議也一口氣被延宕了好幾個月,這剛好讓我有時間推進我第一篇論文所需的模擬結果,讓我終於擺脫了新人期,有了可以帶到檯面上的研究成果。而因為新冠疫情開始後,所有研討會都改成線上,因此也就沒有那種大家趕著訂房要去參加研討會的那種氛圍,對我而言減少了很多同儕壓力。
而也因為新冠,台灣和日本邊境被鎖起來了,我可以不用一直考慮要回台灣的問題,不用背上家人認為我不夠愛家的罪名,讓我有機會可以理所當然的、安靜的留在日本,慢慢熟悉這個國家的生活。
這不意味我不喜歡台灣,我冷血殘酷,我只想表達說,新冠讓一切都慢下來了,現代的人如果選擇慢下來,總是很難被周遭環境、以及社會所接受,然而,新冠讓這一切都變得合理,讓理所當然慢下來變成合理,對我而言是很難能可貴的一個地方。
總之,我從去年12月以來的憂鬱症狀,都因為新冠的來襲,得到了養病的機會,我持續的諮商,並且在京都木橎附近的精神治療所看診,吃了將近半年左右的血清素,直到8月左右,醫生覺得我沒什麼問題,才順利的停藥,而精神也漸漸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這樣說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感謝新冠呢?